杨武：人物（55）韧劲非常的“天堂”馆长张小兵
前些日子，在朋友圈里看到张小兵教授发了一条信息：祝贺图书馆年终考核优秀，连续七年第一名！
图书馆曾经在高等学校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作用，一所学校的发展建设，很多时候是看这所学校在师资力量、学科队伍、图书文献等方面的状态与水平。什么副部级高校、正厅级高校，那是官本位的思维，大学不能在这样的攀比中迷失自己。这些年来，不得不说，图书馆在高等学校中的地位逐渐被弱化了。我也曾在图书馆担任过副馆长，在这样的氛围里，在高等学校教学与科研服务类单位中，连续七年考核第一，非常不容易，而这七年恰恰是张小兵担任馆长的七年。要知道，张小兵可不是图书情报专业出身的，他是学兵器发射技术学术背景的，这个跨度有些大，能在图书馆领域干出这等成绩，不用说，他一定有其过人之处。
说起来，张小兵是我同一届的大学同学，而且我们同在一个系学习，只是专业不同。那是上世纪80年代，印象中的他，总是不善言谈，背着一个用军挎包做的书包，见到人是那种淡淡的笑容，眼神里是一种单纯、朴实的色彩，像众多从农村考入大学的学生一样，一开始在同学中并不起眼。
但是，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人，后来一下子成为了“明星学生”。记忆中，那是在1987年江苏省大学生物理竞赛中，他获得了一等奖，最为显眼的是，他是这项比赛历史上的罕见的一等奖！一般的省级竞赛一等奖都会有几十名，但是那一次竞赛因为他的成绩比第二名高出太多，评委会临时决定只设一个一等奖。在江苏强手林立的高校，他为学校赢得了荣誉，学校为此专门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，校长亲自给他颁发奖励，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。
于是，我早上约他后，来到他在图书馆的办公室。办公室里已经有一位外国留学生，他们在用英语谈论着论文的问题，我听到张小兵的英语口语里有着明显的盐城腔调，他是盐城盐都人，几十年了盐城腔调很难改，我有时都听不懂他说的中文，更不用说他说的英文。他的办公室堆满了各种资料、书籍，杂乱之中透出一种工作的繁忙：他是学校图书馆馆长，也是博士生导师，还有大量学术与科研工作。
我笑着问他：“你的英语口语中，盐城腔调很重呢。”他笑着说：“我是农村出身的，那时候农村的学校初中没有英语正规教学，我们整个初中只在初三上了一学期英语课，英语口语就更加缺乏训练了。农村的孩子上完初中第一考虑的就是上一个中专，赶紧有一份工作，减轻家庭的负担。我那时因为英语考了41.75分（总分70分），算42分，英语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，被选上高中重点班，才参加高考考上南理工的。那时考大学，毕业只要有一个工作岗位就行了，上什么专业都不太计较和讲究了。后来被保送研究生，博士毕业后留校了，就与兵器学科结下了不解之缘。”
张小兵姊妹兄弟三人，他是老大。有人说，家庭的老大往往责任感更加重一些，张小兵特别希望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在农村的父母，所以，他比一般人学习更刻苦。我问他：“您学习成绩这么好，有什么诀窍吗？”他笑着说：“我在高中之前都没看过什么电视，没看过什么报纸，没有什么作文选读，没有别的娱乐活动。那时学习没有什么参考资料，也没有什么培训班，全靠自己用心钻研。能上大学的学生都很聪明，要脱颖而出，需要在学习上花比一般人多的功夫，所有的诀窍中，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学习韧劲。”如果说张小兵有不同一般的学习能力的话，那认定目标、咬定目标，坚持、坚持、再坚持的韧劲就是他最能打动人的品格。
张小兵有一个“兵营”， 所谓“兵营”，一是张小兵名字最后一个字，二是他从事的兵器学科领域，这个“兵营”也就是张小兵教授指导的博士硕士群体。每年元旦，张小兵教授总是带着他的学生们在这一天爬到紫金山顶，在新年第一天，给学生美好的期盼，同时做很多公益活动，仪式感非常强，极具教育意义。比如今年元旦，在紫金山头陀岭，他带领他的学生，甚至还有外国留学生，一起集体朗诵“兵营登山宣言”：六朝十国，金陵帝府。龙腾钟山，巍峨巃嵸，长阶映日，巨碑临风。一元复始，百业待开，吾兵营者，骋飞龙之骖驾，登云途以明志，其辞曰：以德为铭，严于律己，正身履道，行善美兮。言之有物，察之有形，清明诚信，思嗛约兮。博学笃志，探赜索隐，枝源派本，智与归兮。业精于勤，孜孜不倦，敬慎不怠，时已至兮。慕古人风，仰先贤行，以史为鉴，敢不法兮。前程浩浩，后顾渺渺，高瞻远睹，与时进兮。草木一秋，人生几何？不付此生求索，怎甘鸡肋之才？不付此生兴国，怎堪老来生哀？少年智则国智，少年强则国强。壮哉，吾兵营之少年，进德修业，志道鼎新。壮哉，吾之中华，凤引九雏，复兴可待！
一个学兵器的教授，能用传统文化来熏陶自己的学生，这个跨度又有些大，实属不易！这样的“兵营”活动，不管刮风下雪下雨，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，每年元旦当天带着学生爬到紫金山顶，从不间断！这样的举动，没有不一般的韧劲，是难以做到的。
同样的韧劲，表现在他2014年担任图书馆长之后。他有一长串 “固定”的工作安排：每周一的外文资源分享；每周二的高雅艺术欣赏；每周三讲堂；每周四移动讲堂；每周五影视欣赏；每周日共读一本书；每月一次的真人图书馆；每个月几次的文化艺术展览；每月一次的主题阅读；每年持续六个月的读书等。这样的安排，最难的是每周固定的时间里要组织不同的内容。他有些自豪地说：“我们每周的活动安排，是从每学期的第一个礼拜到学期的最后一个礼拜，从不间断。”要是别人说出来，我可能还不相信，但是我知道，他能做到。他接着说：“一个星期搞100场讲座容易，但是每个星期搞一次讲座，一场不断连续坚持搞100个星期却非常难。”我好奇地问他：“您是如何做到的？”
他脸上严肃起来，说：“举办讲座有几个难点：讲什么、谁来讲、谁来听。其中，讲什么好办，这个最容易，可以根据大学生的特点，就讲学生感兴趣的学术内容，或者社会话题、通用知识等；谁来讲也好办，可以邀请相关专家学者，或者社会名流，我们有经费保障，就能请来人讲；其实最难的是谁来听，每周都有几次讲座，涉及的内容千差万别，不是每次都能吸引到相应的学生来参加，也不能每次都靠组织某学院的学生来参加啊。一个学校的学术氛围和文化交流传统，需要长期的积累，更需要培养。正如市场经济中的引导消费概念一样，学生参与各种讲座的氛围和风气，也需要培养和引导。”
我说：“您主要采取了什么办法呢？”他脸上轻松了起来，他说：“第一个是讲座的内容尽量贴合当代大学生的审美和文化需求；第二个是邀请的专家中，校外的专家要占很大的比例，通过不同的专家讲座，让学生感受到多元文化的熏陶；第三个是靠我个人魅力，发各种宣传讲座预告材料，通过各种渠道介绍讲座，养成了一部分学生对参加讲座的兴趣。”做讲座的组织者总希望来听讲座的人越多越好，其实人数多少固然有意义，更有意义的是，来参加讲座的人是真正对讲座内容有兴趣的人。几十个有兴趣的人参加的讲座效果，远胜于一屋子装门面的“观众”。一场热热闹闹的讲座，如果能让几个学生受益，从中获得成长，就值了。
图书馆在高等学校人才培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，它主要体现在为学生提供多样多元的文化熏陶和知识的积累上。作为图书馆馆长，不应是被动的知识陈列场所的管理员，而是思想与文化的传播者，优秀的高校图书馆馆长，应该是有思想的教育家。张小兵说：“大多数图书馆除了借书、还书还有什么呢？这就注定了满足读者的需求服务的品质很低。我觉得，首先，图书馆要打造成学术交流中心、文化交流中心，从人才培养的角度来说，科学和文化这两者的培养缺一不可。”我曾经在张小兵的邀请下，做过一场《艺术与科技的交融与创新》讲座，讲座的最后我引用钱学森的一句话：我认为人，不但要有科学、技术，而且还要有文化艺术跟音乐。张小兵还记得，他说：“您也说过，艺术与文化的交融与创新，是提高人才知识结构的重要内容，历史上的大科学家，几乎都是在科技与艺术、文化上都有较高素养的人才。这个是最重要的。”
专业知识的学习只是人才结构的某一方面，可以从专业教研室学习得到，而全面培养学生知识结构，图书馆则是最重要的场所之一。张小兵接着说：“第二个，现在都强调课程思政，课程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把图书资源的使用率提高起来，引导学生有效阅读，补充课堂思政的不足，开展各种文化活动，图书馆大有可为。”
七年图书馆工作，一定有什么让张小兵感慨的人和事，于是我笑着问他：“您在图书馆工作七年，印象最深的的事情是什么？”张小兵看着我，思绪回到了他这七年工作的日日夜夜。他充满深情地娓娓道来：“图书馆有很多人和事让人难忘。如果要说记忆较深的事情的话，主要有两件事。一是2016年4月26日，老图书馆搬迁到新图书馆，实现新图书馆的零闭馆搬迁，二是移动图书馆的推广及使用。2016年4月26日，当天老馆及相关馆舍闭馆，当天新馆开馆，实现零闭馆搬迁，240万图书、更换磁条近20万册、科图改中图十几万册、进密集书库130万册，老图书馆所有家具和书架的拆装，而且不影响师生借阅，不影响图书馆的任何活动……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，主要有几个难点:一个是时间紧迫，2016年初，学校要求在4月30日前务必完成搬迁，且新馆建设尚未全部完成，购置的书架和阅览桌3月开始进场，部分4月底方可到位。因此，只能从3月底着手进行，须在25天内完成全部搬迁。二是任务繁重，工作量大。原图书馆本部、第四教学楼分部和人文分馆、理学分馆、经管分馆等资源整合进新馆，实现整体搬迁，包括230万册图书的整体搬迁(含80万册常规图书、30万册短期借阅图书、120万册拟编入密集书库的图书)，涉及上架、下架、搬迁、排架、扫码等各类工作；同时统一图书分类法，原15万册科图分类法图书修改为中图法分类；另外更换磁条20万册；书架、阅览桌椅、办公家具等搬迁；还有图书馆网站、数据库、微信、移动图书馆等近30个服务器的搬迁非常复杂。三是要求高，不影响师生任何一本书的借阅和任何活动的开展。与其他图书馆不同，那次搬迁安排在非假期时段进行，因此将不影响师生日常借阅和其他各类服务作为首要目标，这就对搬迁工作提出极高要求。面对诸多难点，图书馆积极创新，采用创新建模方法，提出科学统筹规划方案，在巧妙实现25天快速搬迁的同时，未闭馆一天，成功保障了师生的正常图书馆服务，实现了智慧搬迁，创造了无数的图书馆历史新记录。”张小兵一口气把这件事说出来，可见这件事在他心目中是值得自豪的。
他接着说：“印象比较深的另一件事是移动图书馆的推广及使用。在信息化时代，手机移动图书馆功能非常强大，但是2014年时师生们很难认可。为了推广移动图书馆，做了这几件事：一是自编自导了微电影《在路上》，微电影通过移动图书馆共读一本书的功能，让男女主角产生唯美的跨国恋，通过唯美的镜头和故事激励师生使用移动图书馆多读书、读好书；二是我撰写了一本书《移动图书馆之葵花宝典》，写了三路五重三十六个招式，每个招式分为招式描述、动作要点、图解招式、移动图书馆之使用案例分析四个部分，其中每个图解招式都是手绘漫画，这种漫画式的解说使得内容一目了然；三是我亲自带领馆员和学生一个一个办公室进行推广。目前移动图书馆注册用户近四万人，达到了非常好的使用效果。”没想到张小兵为了引起学生对图书馆的关注，会编导微电影，手绘漫画，这与我以前认识的学冷冰冰兵器学科的那个“学霸”形象不同啊。
不仅如此，他还从冷冰冰的兵器学科中，挖掘出一门暖呵呵的《兵器美学》课程，在中国大学慕课网免费开放。在他的这门网课中，他以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朴实常见的生活现象为例，深入浅出地介绍“兵器之美”。他将“兵器之美”分为三个部分：流体力学之美、化学之美、机械之美。让人感受兵器美学中的“对称的优美”、“浩瀚的壮美”、“巧妙的奇美”，这哪是兵器知识普及，这是美育的延伸啊！
张小兵因工作安排，要离开图书馆了，他说：“我从2014年1月29日，到2021年1月4日，共2533天，60792小时，3647520分钟，218851200秒，我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里，遇到你——南理工图书馆。”一个把在图书馆工作的每一秒都计算出来的人，一定是一个非常敬业和有韧劲的人。
“坚持是一种品格”，张小兵的微信头像上有这么一句话，这大概也是他自我激励的座右铭吧。有这样韧劲的人做事情怎么会不认真？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好。博尔赫兹说：天堂应该就是图书馆的模样。张小兵能把图书馆管理得这般优秀，赢得每年考核评价中教师、学生、机关干部、学校领导数百人的优秀评价，而且是连续七年不变的赞誉，让图书馆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知识“天堂”、文化“天堂”、讲座“天堂”…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，他就是实至名归的“天堂”馆长，老厉害了！
欲读更多作者文章
请加微信公众号：蔚蓝的天
或加微信私聊：yangwu19661105
转载敬请标明作者
（文中图片由作者征集）
杨武人物系列导读
点击可阅读
（人物系列进行中）